15
十年后。
憧憬未来光明灿烂,恍若昨日。
一批批街上游行示威的学生,被巡警毫不留情开枪乱杀,应该瞄准敌人保护同胞的枪,对准了同胞。
军阀混战,帮派乱斗,洋人欺辱,这些年,政局再动荡,从没当街射杀过大批学生。
巡警甚至不许让人去收尸,让那些稚嫩勇敢的学生比垃圾还不如曝尸街头。
城里民怨四起,可没有丝毫作用。
枪声响起时,我和柳儿刚好在场。
甚至几分钟前,娃娃头的女学生还给我发了一张传单。
倭人面慈心恶,国人切勿被糖衣炮弹腐蚀。
学生游行是家常便饭,我并没有当回事。
可我没想到,才一会儿功夫,鲜活的人就失去了生命。
柳儿脸色煞白,喃喃道:「小姐,我先前还说倭人对我们最友好,还建议壮兄弟送他的孩子去读倭人开的学校。」
「那些巡警虽然不是好人,但没有人下令,他们是不会开枪的。」
我还是那句话,非我族类其心必异。
洋人嚣张跋扈,国人晓得警惕他们,排斥他们。
而倭人戴着伪善的面具,温水煮青蛙,今日才露出了獠牙。
后者比前者更可怖。
我抓着柳儿的手回去药堂,经常来缝针取子弹的壮汉歪靠在门口,胸前一片猩红。
我赶紧开门,和柳儿架着他,熟稔给他处理伤口。
壮汉身上没有一块好皮。
取完子弹,壮汉突然低声道:「你们有门路的话,快些离开吧。」
柳儿哼了一声,「去哪里?到处都在打仗,我和小姐还要守着药堂,让药堂成为百年老店,那里都不去。」
壮汉眼神悲哀,「你们两个姑娘家,找人弄船票,出国吧。」
谁又愿意远离故土?
壮汉是刚开药堂时,就认识的人,混帮派,这十来年,药堂进进出出,唯一的老熟人就只有他了。
我轻声问道:「大哥,还没问过你叫什么?」
壮汉一愣,笑着回道:「我打小就长得壮,我爹给我取名大壮,刘大壮。」
「大壮哥,我叫许宛。」
「柳儿。」
刘大壮离开时,再度劝了一句,「你们和我不一样,离开吧,别把命丢在这城里了。」
我喉咙发酸,人和人该是一样的。
刘大壮拿命拼,也只想活命罢了。
柳儿惶惶,「小姐?」
我攥紧拳头,心下憋屈,做出决定。